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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東第一豪宅——綠房子

北京西路銅仁路交界處,門牌號為333號的,是一幢嵌著綠色磚面外牆的,環抱著北京西路和銅仁路的圍牆,圍牆內是一幢四層樓高的綠色弧形建築,外觀如一艘郵輪,隔著馬路遠遠望去,猶如一抹煙花翠綠的都市中的蘇堤柳蔭,四周疊起的摩天新建築非但沒有令她有落伍老土之感,而且也掩蓋不住她的清華之氣,更在一簇面目模糊劃一的城市建築中,襯出其幾分自戀的孤寂。
  老上海,慣稱其為「綠房子」。
  讀素素的「建築——一部上海史」之文,提到與上海建築淵源深遠的匈牙利籍世界級建築大師鄔達克L·E·HUDEC,他在上海的二十年中留下幾十件建築,「最後一件作品,完成於1938年,是一座具有現代風格的私人別墅」,文中這最後一件作品,就是這幢位於銅仁路333號的綠房子。屋主是顏料大王、舊上海富商吳同文,他是我丈夫的外公,因而知道一些有關的故事。
  綠房子竣工之日,鄔達克對吳同文拍胸脯:「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使再過五十年,這幢房子的現代感仍是超前的,哪怕再過一百年,我相信她仍不會Out!她應該可屬經典之列。」
  為了確保其經典的獨一無二,吳同文連設計圖紙也買斷,鎖在保險箱裡,惜已毀於「文革」!綠房子內全部傢俱,均是位於南京西路的美國名傢俱公司度身訂做。
  1939年上海的英文報紙《中國日報》,專門報道:「……此建築為全遠東區第一豪華住宅之一,它的設計風格,是超現代的……」為一睹這座超現代的遠東第一豪宅,當時的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特地登門造訪,並應吳同文之邀在二樓鴨蛋形的大理石餐桌共進晚餐合影留念,不料就此埋下日後的禍根——與「毛選」中的「別了,司徒雷登」大唱反調,難怪吳同文在「文革」中只有死路一條!
  綠房子造價具體多少,連我婆婆(吳同文的大女兒)也記不清。不過,在1948年聖誕前夕,曾有某國外交官願以一條萬噸郵輪再加五十萬美金現金代價買下這幢綠房子作領事館,此時吳家二公子剛從聖約翰大學無線電系畢業不久,血氣方剛大想作為,且此時蔣家王朝已岌岌可危,便竭力慫恿父親賣掉綠屋南下香港再展鴻圖,但吳同文不捨得這幢綠房子,那是他的心靈中的「櫻桃園」。「我死,也要死在綠房子裡!」不幸此話一言道中。1966年8月,他與姨太太用咖啡送下大量安眠藥,再打開煤氣,雙雙死在綠房子裡。
  綠屋內外,層層疊疊,都是故事。往事如一本已經風吹雨淋的老式毛邊賬本,陳年老賬條條款款,雖有記載,但到底誰欠誰,已模糊不清。終於我在稿端寫上「藍屋」,小說中主人公名字,信筆寫上顧傳輝。
  去年突然發現綠房子前架起腳手架,拆去之後,綠房子猶如破了咒的美人,煥發出青春和艷麗。吻醒這位睡公主的王子是來自台灣的著名建築師顧傳暉,與我「藍屋」中主人公名字酷似,且又同庚。他拿出名片笑瞇瞇地遞向我:「……我是你『藍屋』裡的顧傳輝(暉),我回到老屋了。」原來,他已聽說綠屋有個小說版。
  現實版的顧傳暉父母都是上海人,父親是飛機機械師,1948年赴台灣公幹就此落地生根,1958年顧傳暉生於台北,1997年回到故里上海,並參建了如浦東機場、上海大劇院等著名項目。
  一日他驅車偶經綠房子,職業敏感令他堅信,這定是世界級大師之作。最後終查實是大師鄔達克的傑作,他為此興奮不已,花費了想像不到的周折和努力,拿到了綠房子的租賃權,並斥資八百萬左右人民幣令她重顯光彩!一樓二樓作吧房會所,三樓四樓為他的建築師事務所和居家。
  在一個秋陽微醺的週末,綠房子二樓原設有彈簧地板的大廳,響起了沉寂了半個世紀的舞曲旋律。我們五十多個新知舊友,在這裡劃開新的舞步。綠屋「藍屋」的故事,就在這樣的旋律中翻開嶄新一頁,期待不久可奉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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