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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司機

深夜。一輛夜行在公路上的大巴裏,她正坐在第一排。


  真是的,她心想。真沒想到這位公司的新老闆竟然是這樣的變態,全無勞動法的概念。經常讓員工自晚上九時開會至半夜,或者叫人趕工到深夜一、二點,而且第二天人還得衣著端莊地的坐在辦公室內。而他老人家則是十一、二點才慢慢的趕來,或者乾脆就不來公司了。

  然而這樣努力地工作也沒有得到好的薪水,反而比同行還低個三四成,所以現在很多的同事做著做著也就不見了(真的是因為辭職嗎還是……消失?)。

  聽說樓下的公司這幾天正在招聘相同的職位,明天怎麼樣也要下去試一試……

  疲倦的她並沒有多想,酸痛的眼睛在車身有規律的搖晃中自動合攏,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其實不會睡很久,但小睡之後必然會有一刻的清醒。她睜開眼睛,此時窗外一片漆黑,車頂燈光使車窗變得鏡子一般清晰!她無意中朝車窗方向一看,嚇得差點沒跳起來:乘客們仍然是靜靜地坐著。但是透過車窗外的光,他們都已變了一副模樣。有的拖著斷手殘腳,有的耷拉著血紅的半根舌頭,在咀嚼自己的差不多只剩白骨的手。大巴司機開著車忽然就回過頭來看著他們一笑,他的臉正在融化,一條蛆蟲自他的鼻孔懶散地爬出,所有的怪物都開始笑了,聲音象腐爛時的肉塊。她幾乎昏過去,頭皮一陣發炸。她在心裏不斷對自己說: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可是說了上百遍,幻覺沒有消失,她也沒有從這夢魘中脫離。

  在他們的狂笑聲中,司機把大巴開進了一條她從來也沒有見過的隧道。慢著!慢著!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哪來什麼隧道?更別說這是她半年來的上下班之路了。大巴駛得很快,不久就駛出隧道,剛剛明亮的街邊已經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街上的房子和行人。車內的頂燈變成了慘綠色,現在已經不用靠車窗的反光也能看清乘客的真面目了。地上黃綠色的液體散發無比的惡臭逐漸蔓延,充滿耳朵的是那些傢伙喉嚨裏“呵呵”的聲音,她已經癡癡呆呆,也象一個死人一樣了。大巴飛一般地開著,忽然有一雙殘缺潮濕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呵呵”聲就在耳邊,腐爛的氣息……

  “啊!”她大叫一聲,終於自夢中驚醒。乘客們還是坐著,車窗外的風景也變得熟悉,可剛剛的感覺是這樣真實……所以,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大巴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她。司機不耐煩地回過頭來說道:“怎麼啦?”“我……我剛剛睡著了,到站了卻沒有下車。麻煩你停一停把我放下去好不好?”因為是深夜,司機雖然很不滿,卻還是停了車,開了門。她望著大巴慢慢駛走,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內衣已為冷汗所濕透。

  今天真倒楣,怎麼會做這麼個夢。但也幸好這只是個夢而已。

  就在這時恰好來了輛計程車,她招手欄住了它,坐進車裏。對司機說:“去XXX路。”

  這時卻只聽到司機發出粗重的喘息聲,然後,他用一種極慢而含糊的聲音說道:“呵呵,小姐,終於找到你。”

  “什麼?”

  “呵呵,因為……夜才剛剛開始。剛才……大巴,呵呵……我請你共舞……”

  接著她聞到了屍體的臭味,臉色變得慘白,那種絕望的感覺一下子撕開了她的心。這時司機緩緩回過頭來,對她咧嘴一笑。他亂蓬蓬的頭髮下是一張腐爛了一半的臉龐。一只眼球吊在眼眶外,另一只原來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深洞,破損的唇無法遮擋白森森的牙齒,蛆蟲正不斷掉下來……“我……開車……追你的……”

  最後只聽見計程車裏她發瘋似的尖叫,但是叫聲卻很快的中斷了,——接著是她給封住嘴的沉悶哭喊,還有某些可疑的吮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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